踏过那块跳板
昨天心烦，随意找了一部影片来消磨时光，没想到这部影片竟让我涕泪横流。
这是我所看过的影片中最好的一部，从表面上看,影片非常朴实，非常平民化，但细品之后却发现,影片画面之精美，音乐之美妙，让人置身于美的漩涡，不能自拔，尤其它所蕴含的人生哲理却更是发人深省，叫人难以自己。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电影，它简直就是一部富含哲理的人生史诗。这就是由意大利著名导演朱赛佩·托那托雷执导的《海上钢琴师》。
从小到大，看过的电影不可胜数，对电影好坏的评判，心中也有个大概的尺度。好的电影看过之后常会给我留下了一些动人的故事、一些美丽的画面、一些优美的音乐、还有一些人生感悟等等，但象《海上钢琴师》这样整个地融入我心的影片，真的是绝无仅有，它给我留下的东西实在太多，精彩片段一个接一个，精彩的对话一串接一串，有些场面只能用动人心魄、摄人灵魂来形容了，我只有拍案叫绝的份。用“此曲只应天上有”这话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影片中最让我动容的，也是最催人泪下的片断，就是故事的主人公1900（一个从未踏上陆地的人）与他的挚友麦士（又译为麦克斯，一个潦倒的小号手）在生命最后的一段对白。这段话可以说是有如醍壶灌顶，让人耳目一新，又象一句重捶，砸在人的心坎，叫人心碎，它使我混浊迷惑的身心顿时清爽，也令我的心情分外压抑和沉重。
1900，这个一生与弗吉尼亚号船为伴，从未下过船踏上陆地半步的孤儿，他送给我们的东西实在太多。
年幼时他不敢下船，因为他是弃婴，由黑人船工丹尼扶养成人，但当他还童年时，丹尼因一次意外事故不幸离开了他，他躲在船上，害怕警察将他抓走。因此，他变得自闭，对陆地充满恐惧，不敢也不能离开弗吉尼亚号。
当他渐渐长大，他通过音乐，洞悉了人世间的一切，就象一位先哲，看管了红尘，于是他选择了不离开弗吉尼亚号，他说：我们总是喜欢寻根问底，浪费了很多光阴，而且总是四处乱走，企图追求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他说得很对，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有着大陆情结的凡夫俗子，我们这一生所要追求的实在太多，这山望着那山高是我们的本性，贪图享受，追求名利是我们的致命弱点，尽管我们明知自己所追求的其实只是海市蜃楼，但依旧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疲惫不堪地争相奔走着，走了一程又一程，实际上还是有如蒙了眼的驴子，只是在绕着辗车打圈圈而已。对此，1900有着清醒的认识，他说：“大陆就象是一艘大船，一个女人，一条长长的航线”，我们就如一只蚂蚁，在这样一个无穷无尽的世界里，进行着一次漫无目的永无休止的航程，人何以堪？因此，他放弃世俗的追求，宁愿在这有限的船上追求着自己的快乐与梦想。
他说：船就这么大，它是有限的，而钢琴也只有88个琴键，这也是有限的，他能很好地把握着这些有限，并且在这有限的琴键上营造出的无限音乐世界。他也确实是个天才的音乐大师，他凭着自己对音乐的理解和对音乐的热爱，摒弃一切世俗，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什么他妈的规则？让它滚开。他独辟溪径，放任心灵飞翔，独创一家之乐，让一代爵士乐开山鼻祖谢利在他面前黯然消魂。他用钢琴创造了一片完全属于他自己的音乐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就象天使，天马行空，任其驰骋，他完全沉醉在自己所创造的这个虚拟的音乐殿堂里，什么世俗，什么名利，什么荣辱得失，凡是世间的一切，都销融在这音乐声中，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天人合一”在他身上得到充分体现。他在有限的时空里创造着一个绝对属于他自己的完美人生。
他也曾迷惘过，有一次几乎就要走下弗吉尼亚号。原因是他爱上了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少女，他为她的美所倾倒，他要将自己的音乐送给她，让她也走进他的音乐世界，但她要走了。于是他决定到陆地上去追求他的所爱，去开始他的新生活，正如麦士所说：你到了陆地，凭着你的音乐天才，就可以获得巨大的名和利，可以享受美女和所有的物质生活。他自己也说：我要到陆地上去，因为只有在陆地才能真正听到大海的呼唤，在船上是听不到，他要到陆地上去获得这种人生体验。可是当他意气风发地踏上跳板，试图走出轮船，迈向陆地的时候，他却在跳板的中央驻步不前。在他眼前呈现的是鳞次栉比的都市高楼，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城市和乡村、山林，他犹豫不决，显得极度困惑，最后他扔掉礼帽，回到了船上，重又钻进了他的音乐天堂。他对麦士说：“城市那么大，看不到尽头，在哪里？我能看到吗？……我之所以走到一半停下来，不是因为我所能见，而是我所不见……”。他这话真是说出了人生真谛，有些人为什么能意气风发，有着那种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气度？有些人能“采菊东蓠，悠然见南山”地逍遥自在？那是因为他们能所见，能看清自己的现实，也能看到自己的未来。而对于不可见的东西，我们却是充满了恐惧，陷入茫然无措的状态，在不可见的东西面前，我们总是幼稚地可笑。1900认为，有限的琴键，他能把握，可是对于这无限的陆地世界，他却非常地迷茫，“因为它太大，大得你无法弹奏，你怎么能弹呢？”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失去了重心，无法抓住现在，更无法把握未来。于是他退缩了，回到了生命之初的状态，并决定永不下船，即使轮船报废时，他也决定与弗吉尼亚号共存亡，并最终实现了他自己的诺言。
面对死亡，他谈笑风生，真如他自己说的，他要去天堂弹琴。如此气概，如此地彻头彻尾地坚决奉行自己的人生信念，其人格之伟大，令人敬仰！
或许1900就是来自天堂，他一生未曾踏过那块跳板，于他来说，他是未曾染上世俗的半点俗尘，他一生都生活在他自己的那片纯净的世界，他是天使，又象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我们的心头缓缓流过，洗涮着我们心中的污垢，净化着我们的灵魂。夜深人静了，我依然看见他缓缓飘来，用他那双上帝之手，在琴键上轻飞漫舞，这仙乐使我醉了又醒，醒了又醉。他让想起一个古老的哲学问题：人从何处来，要向何处去？我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调整人生的目标和方向。
一个人的一生有许多这样的跳板摆在我们面前，我们是在跳板的这头，还是那头？跳板的哪一头才是我们最后的归宿，是我们人生的终极目标？是踏跳板还是留下来，尽管这很让人头痛，让我们难以把握，但我们必须做出决择，因为你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但愿所有的人都能做出正确决择。
看过此影片之后，我在网上查看了一些有关此片的评论，我觉得以下这篇谈得较全，兹录下来供大家分享，不过如果有点时间，我建议大家还是自己看看最佳。
附
《海上钢琴师》：诗意浪漫的传奇
2004年07月27日 13:36 网易娱乐 梦幻星空
大海、游轮、钢琴——如果只这三个事物就构筑起一个人的一生，那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在深邃的蔚蓝中颠簸飘泊，在悠扬的音乐中领悟人生。世界很小，从船头到船尾，在舞厅中的那架钢琴前，从左到右，总共88个琴键；世界很大，那一片碧海蓝天下，用心灵演绎出的乐曲融入世间百态，宽广无边。朱赛佩·托那托雷的《海上钢琴师》给我们描述了这样一段诗意浪漫的人生传奇。
故事从一个潦倒的小号手麦克斯的独白中娓娓道来，一段唱片中的钢琴独奏沟沉起了他脑海中的无限往事。1900年1月1日，黑人船工丹尼在弗吉尼亚号游轮一等舱舞厅的钢琴上捡到了一个弃婴，他将这个小孩起名叫1900。1900从小在丹尼细心的关怀和善意的谎言中自由健康地成长。丹尼因意外事故不幸去世后，1900一次无意间鬼使神差地来到一等舱舞厅的落地窗外，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与他一生命运交织在一起的乐器——钢琴。夜深人静之时，1900悄悄溜入舞厅，坐在钢琴前，双手落在了琴键上——于是1900的传奇正式开始！没有任何人的指导，没有任何人的传授，甚至刚刚才听到钢琴的演奏，绝对是上天所赐，无师自通，1900就这样与他的宿命不期而遇，展示出了他超凡脱俗的钢琴演奏天赋。
麦克斯初登上弗吉尼亚号的一个夜晚，狂风大作，波涛汹涌。整条船在不断的左右摇摆，麦克斯也被整的东倒西歪，呕吐的一塌糊涂。就在这时，麦克斯遇上了那个令他一生难忘的人。那个人带他来到了舞厅，坐在钢琴前，放开了脚闸，弹起了钢琴。在轻盈动人的旋律中，他们两个随着钢琴一起在大厅中如流水般滑行回旋。那样悠然自得，那样轻松洒脱，仿佛两个天使在童话世界中自由地飞翔。他们在飘飘仙乐中冲破了落地窗，滑过了走廊，一直撞进了船长的房间。那是怎样的轻舞飞扬，怎样的诗意浪漫！那个弹奏出天籁之音的人——就是1900。
一等舱舞会上的各色人等：谋杀亲夫的老女人、沉湎于往事的中年人、看破红尘的妓女、偷穿礼服期待艳遇的三等舱乘客……这些都成了1900演奏钢琴时取之不尽的灵感来源，1900也用这些灵感演绎着芸芸众生的内心世界。人间万象如同弗吉尼亚号上的乘客一般，上船，下船，再上船，下船。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在船头与船尾之间来回颠簸。对于1900来说，整个世界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而任何的伪装与面具在流动的音乐面前都是那么不堪一击、一览无余，1900只需伸伸手轻抚琴键，便可将一个人的一生在乐声中灵性地写意出来，所以他虽身在海上，但却早已看尽了陆上人世间的繁华与落寞，辉煌与凄凉。
爵士乐开山鼻祖谢利上船来向1900挑战。三个回合的较量是全片音乐的高潮。谢利弹奏了三段技艺精湛的爵士乐，可谓得心应手，驾轻就熟，本以为足可把1900杀个人仰马翻，落花流水。孰知1900却一步一个台阶，先弹奏简单清新的“平安颂”，然后将谢利第二回合中弹奏的曲子按照原样弹了一遍。第三回合中才显示自己的最高水平，达到顶峰。尤其是第三段如闪电般迅速的节奏，如同两双手在同时演奏，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一曲终了，惊为天人，全场震惊，鸦雀无声。直至1900将预先准备好的香烟放在因飞速演奏而摩擦生热得滚烫的琴线上引燃，然后放在早已目瞪口呆的谢利嘴中，淡淡地说了一句：“这烟给你抽，我不抽烟。”全场才如梦初醒，掌声雷动。老女人恍然意识到自己掉了假发，胖绅士方才感觉到掉在裤子里依旧燃着的雪茄。而谢利的名誉也随着他嘴边的余烬灰飞烟灭，落在他皮鞋上的烟灰如同1900登峰造极的琴技一样——神秘莫测而不可思议。整个高潮部分一气呵成，精彩绝伦而又妙趣横生。充分体现出导演深厚的功力与剧本的精巧构思。如此酣畅淋漓之感，不由教人看得大呼痛快。
音乐制作商得知了1900的超凡琴技，于是来到了弗吉尼亚号上为1900录制唱片，打算借此大发横财。恰巧在1900录制唱片时一位清纯的少女无意间进入了他的视野，舷窗外少女的面容在蓝天碧海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纯洁动人，1900凝望着那天使般的面庞，手指间流淌出的曲调也变得轻柔舒缓，如细语呢喃，无限惆怅又无限向往。就这样，那张现场录制的唱片模版记录下1900那甜美而又青涩的初恋。他只想把这张唯一记录下自己杰作的唱片赠送给这位少女，因此他失去了使自己流芳百世的机会，也粉碎了音乐制作商的发财美梦。
然而1900终究没能把唱片送出，他只是在少女熟睡时轻吻了她那花瓣般鲜艳的双唇，他只是在少女将要下船时请她替自己向她的父亲(那个会拉手风琴，曾经与1900攀谈过的农夫，事隔多年后1900还是认出了那少女就是那农夫的女儿)问好，少女礼节性地吻了他，并告诉1900她们家在纽约的住址。等到1900要表白自己的用意时，他的话语已经淹没在周围嘈杂的人声中。1900在失落中掰碎了那张唱片，也掰碎了那段没有任何结果的初恋回忆。
后来1900曾想要踏上陆地，想在那片陌生的地方寻找自己的爱情婚姻事业生活。但当他提着行李走下舷梯的一半时，只见那远处纽约城的摩天大厦鳞次栉比，烟雾缭绕中一眼望不到边际。他迷惘了，最终还是回到了船上。正如1900自己所说的：“城市那么大，看不到尽头，在哪里？我能看到吗？就连街道都已经数不清了，找一个女人，盖一间房子，买一块地，开辟一道风景，然后一起走向死路。太多的选择，太复杂的判断了，难道你不怕精神崩溃吗？陆地，太大了，他像一艘大船，一个女人，一条长长的航线，我宁可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在一个找不到尽头的世界生活，反正，这个世界现在没人知道我。我之所以走到一半停下来，不是因为我所能见，而是我所不见……”。是的，虽然他所在的那座海上浮城空间是有限的，但他在88个琴键上营造出的音乐世界是无限的。他凭着他对音乐的挚爱可以在那个无止境的国度里自由地翱翔。而尽管他看透了大千世界的众生百态、世俗名利、人情冷暖、悲欢离合，可是到头来他在陆地上依旧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把握自己的未来。他只可能在那个他自己认为是无限的陆地世界中过着有限的生活，在有限的生活中一步步走向穷途末路。如果我们是1900的话，恐怕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吧。
所以当最后弗吉尼亚号已经报废并要被炸毁时，1900依然选择了与巨轮共存亡，麦克斯的劝说也无法使他回心转意。这个落入凡间的精灵终于要回到天堂去了，天堂里有钢琴吗？一定有的，因为有钢琴的地方才是天堂。在巨轮被炸毁的前一刻，1900的双手在凭空弹奏，那纤巧的手指随着影片背景音乐的节奏在上下轻盈地起伏，仿佛在演奏着扣响天堂大门的乐曲。
“轰”，冲天的火焰奔腾而起，恍若一朵盛绽的生命涅槃之花。为这个诗意浪漫的传奇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从此1900流传世间的，只有那一张由麦克斯藏在钢琴里，又由乐器店老板拼粘起来的神秘唱片模版。
其实希望还是尚存人间的，正如1900所说：“只要你有一个好的故事，并有人听你诉说，就仍有希望。”影片结尾麦克斯的身影在尘世中渐行渐远，他依然有他的小号，他依然有他的故事，他依然有他的希望。相信这时1900正在天堂里一边弹着钢琴，一边注视着麦克斯，向他发出会心的微笑，而这微笑也向着我们每一个历尽沧桑的世人。
